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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可那些手影比成的小动物,慢慢聚集在他身边。

  季天端看着那些手影,分辨着那是谁的手蝴蝶是念念姐的手,小鸟是绵绵的手,不太好看的猫咪是季源远的手

  季疏月不准师姐妹们和季天端讲话,那便没有姑娘说话。季疏月不准季天端抬起头,那季天端便不抬头。

  可他们却贴的那样近。

  她们当中,没有任何人有亲缘和血缘,可这些女孩子们和他,却比世间任何一种亲情都要亲厚。

  季天端低头看着那些影子,心里的难过被尽数化解,胸口只有无边无际的温暖。

  季天端低着头,看着自己的手,春秋列序,星移斗转。那双手如同门外的腊梅树一般,抽枝舒展,变得修长有力。

  爱他的人们和他爱的人们一直都在,从未改变。你说的没错,她们从不是我的师姐和师妹。季天端看向姚镜流,呓语一样轻声说。

  有风拂过,腊梅花瓣飘落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。

  她们是我的姐姐和妹妹。

  我不许你去!季天端!我不许你做这种傻事!姚镜流猛地冲上去,一把抱住他,声嘶力竭道:我管你是什么姐姐妹妹的!你要是敢自己一个人去送死,你就从我尸首上踏过

  可姚镜流还未说完,小腿便是一软,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!他瞳孔猛地放大,不可置信地看向季天端。

  季天端你算计我?那酒里

  姚镜流颤颤着看向他。

  我还剩了最后一点夜合香。季天端轻声说着,声音里无悲无喜:这香料,口服比熏灸作用更大。

  要救广陵,只有以杀止杀!以战止战!以死止死。

  季天端声音平静无波,似乎他早在杨绵绵死去的那一刻,季天端边已做好了一切打算。

  他本是个柔弱的不堪一击的人,温软的就像秋水里的落花一般。可若是有魔鬼要夺他的宝物,他便会化身成最锋利的箭簇。

  人挡杀人,佛挡杀佛。

  生死于他,早已无足轻重。

  他的生命早已化成手中利刃,为了护住他的宝物,他可以赌上所有,燃尽一切,去守护他最珍贵的宝物们。

  源远师姐没有说错。若击杀乌枢剎罗注定要有牺牲,那么牺牲我一人便好。

  镜流,我愿意做那个死士。

  季天端抱着姚镜流沉声说道。

  我是允卿门中唯一的男儿!男儿未死,怎容女子受伤流血!?

  我门中师姐妹,别说是死

  便是伤着半分,我也绝不容忍!

  姚镜流已经说不出话来,他看不见季天端的表情,可那声音坚毅决绝,如同钟磬之声一般。姚镜流眼泪瞬间决堤,大颗大颗地掉落。

  此役之中,我绝不准我的师友、亲人、爱人遭任何人戕害屠戮。

  在姚镜流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,他隐隐约约听到了这样一句。

  你也一样,我的挚友。

  姚镜流听罢那句挚友,讽刺地一笑,眼中光芒隐去,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。

  季天端抱着姚镜流,看向东天之上喷薄而出的日光,

  前方等待着他的,是他一个人的允卿门。

  那是他季天端一个人的战场。

  第123章 、虽千万人,吾亦往矣

  季天端将昏睡的姚镜流安顿在城外一家驿站内,借口说自己和朋友彻夜宴饮,朋友酒醉,而自己此刻又有急事,无法照看,故将朋友安顿在此。

  再回允卿门时,季天端恰好路过了城内的运河河道。

  景晗诚已连夜在邗沟大运河水上搭了几丈的高台!高台上皆用猩红的云锦覆盖,高台之下,是百里长的莲花水灯!高台已然搭建完毕,只剩数千盏水灯需要一一摆放,百里的水灯内皆盛着满满的灯油,而远处货船上,正有数桶灯油被卸下来,向水上的高台上运来。

  今夜的广陵,将是红绸艳丽,十里长灯。灯火与绸缎的掩盖下,是可怖的恶鬼与食人的妖魔。

  季天端看着一桶桶的灯油,他的眼神沉了沉,旋即低喝了一声:驾!催马离开。

  多漂亮的台子。景晗诚冷笑道:用来跳舞唱歌有些许浪费,用来砍下季源远的头倒是相得益彰,花灯配上鲜血,该是别有一番风情。

  陛下想要杀鸡儆猴么?乌枢刹罗问道。

  季源远今日若是不带着她允卿门的女弟子前来给本王跳舞助兴,那便是抗旨不尊!季源远心高气傲,她又怎么会履行这道旨意?她会被处死在这水上高台是迟早的事。

  景晗诚冷笑。

  破掉允卿门结界的法器是否已经炼制完备?

  一切得当。乌枢刹罗哂笑:只待陛下发令。

  是时候,去允卿门请一请广陵城内的女仙们好好一聚了,看这样子,允卿门女眷们是一定不会来了。

  景晗诚好整以暇饮下一口茶:现下什么时辰了?该本王亲自去那城内允卿门内,请一请今晚的主角们了。

  景晗诚眯眼望向远处那覆盖着淡紫色结界的园林冷笑道。

  天空之上的阴霾与雷暴愈发明显,数万尺的高空之上,隐隐有雷暴之声,可偏是一滴雨也未曾落下,空气沉闷的叫人心烦。

  空中的黑色云雾便始终这样低沉酝酿着。

  允卿门外,景晗诚的车马已然停妥,依旧是富丽堂皇的车马座驾,座驾下是一群小跑的阉人,栾车之后跟着一顶白色的毡帐,再后面,便是全副武装的兵马和术士。

  若说半月之前,景晗诚对允卿门还有些顾忌,可现下情况不同。乌枢刹罗以生魂炼就的法器已大功告成,允卿门结界此刻在他眼中不过就像是层鸡蛋壳一般。

  景晗诚已经完全不再顾忌允卿门了。

  允卿门主季源远!门外太监高声喝道:陛下再三召见!尔却携一众允卿弟子抗旨不尊!悖逆礼法!可是妄图谋逆!?

  允卿门内一点动静也无。

  允卿门主季源远!速速开门!不从便按抗旨不尊处置!我等将破门而入!

  门内依旧没有一点动静。

  允卿门主!还不开门领旨!?

  白色毡帐掀开一脚,乌枢刹罗早已有备而来他掏出法器,只等景晗诚发令。景晗诚身后的术士们也已然整装待发,场面一触即发,景晗诚已然抬起手,军士与乌枢刹罗都已只等手落下那一刻

  却是在这时,允卿门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
  红色的云履自门槛内跨出,紧接着出现的便是滟滟如霞的长裙。

  茜红色裙带下,坠着两道杳杳飘忽的红流苏,一时间珮环铿锵,兰香缭绕,门后不知是何等绝色,那一瞬间,纵使阅女无数的景晗诚都瞪大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