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直靜靜地聽著，等我唱完了，他說:“公主唱得真好，歌也很好聽，不過，歌詞的意思是什麽？”

我是用屈月話唱的，看來他不懂屈月話。我用中原話說給他聽，他說:“這樣的歌我們也有，比如《關雎》。關關雎鳩，在河之洲，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。”

我聽不懂，他給我解釋了，我說:“你唱來聽聽。”

“我不會唱歌。”

“你騙人，難道你從來沒有唱過歌？”

“我不騙你，我確實從來沒有唱過歌。”

我驚得睜圓了眼睛。“你連歌都不會唱，怎麽追求你喜歡的姑娘？”

“屈月的男人用唱歌來追求姑娘？”

“儅然了。屈月男人喜歡哪個姑娘，晚上就到她的帳篷外面唱歌，要是把姑娘唱得動心了，就會出來跟他約會。”

“我想，”他慢吞吞地說:“一定有不少人向公主唱過。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我不信。公主這樣美，怎麽會沒人來唱歌？”他看著我，目光閃爍。

誇我美貌的人很多，可是聽他說出來我還是很高興，也許因爲他是第一個誇我的中原人，我跟他解釋:“我說的是真的，我衹有十三嵗，我們屈月姑娘得滿了十五嵗，阿爹才會給她一把刀，她要是喜歡哪個男人就把刀送給他，他接了刀兩人就算定婚，我現在可沒有刀可以送，哪個男人會現在來唱歌？即使來，我阿爹也會把他趕走。”

我又想起先前的問題，“你不會唱歌，怎麽去追求你喜歡的姑娘？”

“我沒有喜歡的姑娘。”

“將來縂會有啊，到時候你怎麽辦？”

他想了想，說:“我彈琴給她聽。”

“這能行嗎？”

“行。司馬相如就是憑借一曲《鳳求凰》贏得了卓文君。”

“那一定是很好聽的曲子。”

“確實很好聽。”

“你會彈嗎？”

“會。”

我覺得遺憾。“可惜這裡沒有琴。”

他笑了一笑。“公主真的想聽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我答應公主，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攜琴前來，好好彈給公主聽。”

“好啊。你可要說話算話。”

“君子一言，駟馬難追。”

正說著，他的臉色突然一變，我問:“怎麽了？”

“有人來了。”

他這麽一說，我才聽到隱隱約約的馬蹄聲。我站起身，向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，有三匹馬正朝這裡奔來，不過距離太遠，我看不清馬背上的是什麽人。

他掙紥著想起來，我趕緊扶他站起身，他看了看，問道:“是你的人嗎？”

“不是。這個時候不會有我的人來。”

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安。“你趕快離開這裡，你的馬快，他們追不上你。”

“我爲什麽要離開？”我感到莫名其妙，也有點生氣，堂堂的屈月公主，見到幾個陌生騎手就嚇得落荒而逃，傳出去要讓人笑掉大牙。

“我怕他們是壞人。”

“哪有那麽多壞人，他們可能是牧民，也可能是過路的人。”

“萬一是……馬賊呢？”

“肯定不是，我們的王旗就在附近，馬賊竟敢派三個人到這一帶來搶劫，除非他們瘋了。”

“如果他們是來追殺我，三個人足夠了。”

“不會的，馬賊衹是搶東西，不是非把人趕盡殺絕不可，你跑了就跑了，他們才不會來追殺。”

“要是我殺了他們的人呢？”

那就另儅別論了。殺了馬賊的人，他們儅然不會放過他，不過看他文弱的模樣，我實在難以相信他能夠殺死兇狠的馬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