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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竟然已经离开芸州了。

  第55章

  房间面积很大,金黑主色装修直观上就给人一种沉厚感。仅仅是一个房间,就不难让人猜到这是哪儿。

  墨林苑。

  贺辞东住的地方。

  岑景当初从这里被动离开,就从来没有想过再回来。更没有想到,他现在不仅回来了,还是以这样的方式。

  此时的他身上还穿着入睡前那件睡袍。

  头发微微散乱,睡得时间久了,脸侧还带着红痕。哪怕是这幅模样,都没让他眼里的愤怒降下去哪怕一丁点。

  岑景的声音从最初的惊诧中回转,此刻被怒火烧哑,直盯着站在自己前面的人说:谁给你的勇气擅自替我做决定的?这下三滥的手段你倒是挺得心应手啊!

  他语气里的火压都压不住。

  贺辞东站在床尾看着他的脸,对比起来,他眼中如远山,沉静中甚至带着松缓。

  助眠药物,医生看过,你因为身体原因才会睡到现在。他说。

  谁特么跟你扯这个!岑景扯过身后的枕头砸过去,我是在问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?

  贺辞东弯腰把枕头捡起来。

  然后绕过床角,走过去,把枕头放在岑景的后背压了压才说:你就当是。

  他松手却没有第一时间起身,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,一只手撑在床头看着岑景说:安心在这里住着,有什么要求就说。

  岑景抬头,两人相隔很近,岑景微微眯眼,你想控制我?

  那种紧绷的气氛瞬间就被岑景带起来了。

  他对贺辞东这人的行事风格太熟。

  几乎是瞬息间,就满身戒备。

  贺辞东替他捋了捋一撮不规则头发,声音堪称柔和,没有,在医生点头说你完全没问题前,你依然有相对的自由。

  我好得很。岑景一巴掌挥开他的手,皱眉,还有,什么叫相对自由?

  相对自由就是家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你都有支配权,自由进出,去哪儿都行。但每天出门的时间仅限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,并且乖乖听医生话。

  岑景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贺辞东。

  姓贺的。岑景问:你记得咱俩离婚了吧?

  记得。贺辞东挑眉点头。

  你知道离婚意味着咱俩卵关系都没有对吧?

  贺辞东依然嗯了声。

  嗯你大爷。岑景道:你都知道那你以为你关得住我?法律条例砸你脸上,那也属于是你贺辞东非法拘禁,你想尝尝坐牢的滋味?

  不想。贺辞东直起身,但你走不掉。

  岑景:

  他感觉自己说这么半天,像是在对牛弹琴。

  贺辞东明知道这样做没有立场和任何正当理由,但他就是做了,而且这态度,明摆着要做到底。

  岑景现在倒是恢复了一点理智。

  抬头冷嘲:你做出这幅姿态究竟想干什么呢?以前姚闻予三言两语,你觉得他可怜,所以把他接到这里来。现在你是看着我,善心大发,也打算可怜可怜我?

  贺辞东有一阵没说话。

  从决定把人带回来那一刻,岑景任何反应他都设想到了。

  他记得很早之前,他刚察觉自己的情感,也曾有过对这人束手无策的时候。

  不知道该把他放在什么位置,不知道如何去和解,去消弭两人中间的隔阂。

  但现在的贺辞东,只是在沉默一阵后,开口说:不是,是因为在乎。

  不算幼年那段因果,从单纯地欣赏这个人,到把他放进心里。

  这个过程,贺辞东自觉走了很久。

  他不轻言说爱,如今不吝啬说给这个人听。

  反复的,一次再一次。

  岑景冷眼:那贺总的在乎也挺特别,一般人可真承受不来。

  贺辞东:嗯,我知道。

  岑景:

  所谓油盐不进,听不懂人话,说的就是现在的贺辞东。

  岑景发现,他拿这样的贺辞东是真的没办法。

  如果是在出事前,他倾其所有谁能讨着好还真不一定。

  但现在他的态度就是,你说得都对,结果手段是丁点没收。

  岑景感觉自己一口气憋胸口里了。

  上不去也下不来。

  他盯着贺辞东半分钟,然后径直掀开被子,光脚下了床。

  岑景站到贺辞东面前。

  四目相对,岑景: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贺辞东,我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怪过你,哪怕是我以为自己到死的那一秒都是。不论将来是什么结果,我都记得小时候我们互相依靠过,记得你明明在很厌恶岑景的时候,也没彻底将我逼上绝路,走到后来,我以为我们算两清,留给彼此的结局也算体面。但你现在,确定,要搞得这么难看吗?

  岑景现在手里的唯一筹码,是贺辞东对他的感情?

  其实岑景也不知道。

  但他还是把话说得很绝。

  经历的事情太多,现在的岑景感觉就算他最后和原身的结局相差无二,也比这种收不了场的局面要好很多。

  但贺辞东的行为拽着他在往这条路上走。

  前方是什么,岑景未知。

  也不想知道。

  他只知道他现在极其厌恶不安定感,讨厌失控,也讨厌被掌控。

  对比以前更甚。

  贺辞东在踩雷,每一步都无比精准。

  贺辞东看他良久,然后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,动作虽然很慢,但没有任何迟疑。

  那是个一触即离,不带丝毫□□的动作。

  非要说,可能带点安抚的亲昵。

  岑景对此除了一点没有预料的惊讶外,也没什么其他反应。

  贺辞东等他回神,然后低声:哪儿来的两清,亏欠不是物欲的得失,情爱的多少,是因为这里太疼。

  贺辞东的手指按在岑景心口的位置。

  他依然用那种低沉的声音说:我有没有告诉你,那天在去见你的路上我其实怕的要命,这辈子都没那么怕过。

  那种近在眼前,却反而不敢确定的恐惧。

  贺辞东的拇指在他胸口绕了一圈,动作缓慢,说:这里告诉我,它亏欠一个人太多,忽略他太多。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补偿,也不是想让自己觉得好受一些,是因为你现在状态不好,你自己也知道对不对?你现在没有力气了,所以剩下的交给我,嗯?

  岑景没见过他这么跟人说话。

  眼神像是将他整个人缠绕包裹起来。

  话里的每个字,清晰砸进耳朵里。

  岑景抬眸,确定道:我很好。

  嗯,你很好。贺辞东伸手抱他,是我很不好,我需要你留在这里,需要每天看见你,需要知道你的消息,确定你的存在。

  贺辞东的脸,贴过岑景的耳侧,哑声:你不是说我疯了吗?所以你可怜可怜我。

  岑景浑身僵硬。

  丁点没觉得这个嘴上说着自己可怜的人,语气里有一丝可怜。

  他就是为了哄他,然后不再反抗他。

  岑景这辈子没被人用这种方式哄骗过的人,这人还是贺辞东,导致他竟然忘了第一时间把人推开,再照着他的脸来一拳。

  等他反应过来扯了一大圈,贺辞东是一步都没往后退。

  岑景的脸当场就黑了。